茗馥

丹壁藏书册廿三万,读与报君恩

【楼诚/沈方】先觉者的困境(流水账/日后猜想)(一)

客从故乡来以后的时间线里

 @仲夏之雪  同学点的梗,我终于考完更啦,抱歉TAT

楼诚全程回忆杀,明诚掉线预警

不会太长,大概会有(二)(三)(四)

 

1958 巴黎

沈剑秋回到家里,方孟韦没有如往常一样在书房里读书写字,而是坐在庭院里,阖着眼仿佛睡着了。

夕阳洒落在院子里,拉长了梧桐树的树影,斑驳地罩着树下的摇椅,方孟韦乖顺地靠坐着,悄无声息。

沈剑秋叫醒了沉睡的人:“在等我呢?”

“嗯。”刚睡醒的人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
“怎么睡在这里?”

“我刚刚在想波德莱尔的一句诗应当怎么译。我睡着了?”

“是我回来得晚了。你这是发愤忘食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。”

方孟韦看着恋人的面容笑了,他想说不是,是因为你在身边,才快然自得,不知老之将至。

沈剑秋:“哪一句?说说看。”

方孟韦:“我已经想到了,就译作‘我的心思不为谁而停留,而心总要为谁而跳动’。”

风从枝叶间透进来,晚风冷了。

沈剑秋:“是首情诗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你读出来像一首情诗。”

“看来译得不好。”方孟韦有些懊恼。

沈剑秋轻笑出声,把人拉起来,携手往屋里走。

“波德莱尔,一个资产阶级的浪子。”

方孟韦:“你不也是一样?”

沈剑秋:“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被最新潮的东西吸引,新的思想,新的政党。我在上海读中学的时候,身边的同学没有不谈论‘左联’,不熟读《新青年》的。”

方孟韦:“只是追求时尚?”

沈剑秋:“一开始是这样,后来就是争论和抉择。热情最容易消退,最后都走上不同的路……我记得你在国内的时候也偷偷读过《共产党宣言》。”

方孟韦:“是收缴上来的,一些左翼报社。那个时候还读不懂。”

沈剑秋凝视着他。方孟韦是他见过最澄澈也最复杂的人,他出身矜贵,衣食无忧,对世故天生带着几分懵懂。可是也经历过颠沛流离,朝不保夕,对人情敏锐的很,往往洞察人心。是读不懂还是不愿意懂?既然不愿意懂为什么又愿意一路相信自己。

沈剑秋:“你最近是不是在看法国工人运动的材料。”

方孟韦:“对。”

沈剑秋:“我这几天见到一个从国内来的兄长,曾经是我的上级,亲身经历过巴黎的‘人民战线’。”

方孟韦:“军统还是共产党?”

沈剑秋:“都是。”

方孟韦有点惊诧地看着他。

沈剑秋:“在我还在上海的时候。”他接下来的话显得十分犹豫,“我和他说起我们的事,他说很想见见你,单独。我觉得这件事对你会有帮助,想问问你的意见。见不见还是取决于你。”

方孟韦:“见我?”

沈剑秋:“说起来你们还是校友。他曾经是索邦大学的学生、教授,经济学系。”

方孟韦:“你把我说糊涂了,经济学教授,你的上级?”

沈剑秋沉默了一会。

“如果我想见他呢?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“明先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,但是对待朋友足够真诚,曾经给我很多帮助。他说他准备了一个很长的故事——明先生通常不喜欢这么戏剧化,这一次我也有点意外。”

 

一幢连体的别墅,占地并不大,纯欧式建筑。二层的楼体半旧了,但外墙似乎是新粉刷过的,白色,是巴黎郊区最常见的样式。

方孟韦在沈剑秋对这位先生的描述里看到了许多父亲的影子。世家出身,年轻的时候因为想走实业救国的道路而出国留学,和父亲一样学经济,归国后一个进了央行,一个进了经济司。只是父亲一直小心行走在政治的边缘,明楼却是一个搅弄风云的人。

和哥哥相反,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,但是很擅长。

开门的是个中国人,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,不像是家里的女主人,更像是帮佣。看见他一阵恍惚,仿佛是受了什么冲击,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了,和气道:“是方先生吧?先生在客厅等您。”

方孟韦朝她致意,女人也打过招呼,出门了。

 

方孟韦走进客厅,房子的主人正在煮咖啡。

方孟韦轻声走近了,唤道:“明先生。”

明楼因为这个熟悉的称呼和声音呼吸一滞,不敢回头。

“先生?明教授?”

明楼端了咖啡出来,多么相似的两个人,甚至呼唤他的腔调都是一样。

方孟韦这才看到明楼的样子。

他的头发乌黑,向后梳整齐,用发胶固定,显得年轻而精神,带着一副金边眼镜也难以遮掩眼中的光辉,看不出年届半百的样子。

而这位先生的眉眼差点使方孟韦惊呼出声。

 

明楼见过方孟韦的照片,见到人的时候还是难掩慌张。他道:“剑秋和你说过吗,我为什么请你来?”

方孟韦突然感觉到一种很奇妙的缘分,隐约知道了明楼请自己来的原因,道:“说过一些,明先生的事,还有……明诚先生。”

方孟韦从眼前的盘子里夹起两块方糖放到咖啡里。

明楼因为方孟韦这个小动作而雀跃起来。方孟韦和阿诚不一样,阿诚从来不放糖,还会嘲笑他放糖的举动,仿佛他发胖都是因为这些方糖。其实明台更嗜甜,用明诚的话说,你们这些少爷都吃不得苦。这个年轻人和他的阿诚一点都不一样。

“是有一个故事想和你说。我这次回到法国,孤苦伶仃,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人。而且这个故事有点长,可能会占用你一些时间。我们萍水相逢,这让我过意不去。”

明楼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带着亲切的笑意,仿佛本身就是个爱笑的人,可是方孟韦分明从笑意里感觉到了一种深刻的孤独。这种孤独的感觉如此熟悉,就如同他在过去十年里每天经历的一样。

方孟韦:“我正是为了明教授这个故事来的,如果不介意的话,我能不能记录?”

明楼:“当然。失礼了,但我还是希望你称呼我先生。”

方孟韦:“是,明先生。”

 

明楼:“我要讲的故事里,主角不是我,是阿诚。”

方孟韦:“您的弟弟。”

明楼:“可惜你们没有见过面,不然他一定很喜欢你。他很喜欢当哥哥。”

方孟韦:“所以他更喜欢明台?”

明楼:“对,他从小就怕大姐,但是喜欢明台。他被带回来的时候还很怕人,但是明台老黏他,阿诚的戒心就淡一些,到后来明台就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了。”

1928年的苏州,两个孩子第一次和哥哥姐姐回老家。

明楼:“那时候你年纪也很小吧,也在家乡吗?”

方孟韦:“我出生在美国,但是是无锡人。离苏州也很近了,算是半个同乡?”

明楼:“同水同源。那一年张将军改旗易帜,但战火远未烧到江南。明台的母亲是我们姐弟的救命恩人,我和姐姐早就决定让他归籍明家,那一次趁过年回去也是完成仪式,只是没想到之间发生了阿诚的事。他的身世你也知道一些吧。”

方孟韦:“是。”

 

阿诚在家里生活了半年,终于适应了一点,平时都是明楼带着,或者跟明台上蹿下跳。这一次回老家,不能单独把孩子留在上海,虽然在老家身份依然有些尴尬,但是明楼和明镜护得紧,谁也不能说什么。

只是在祭祖的时候落了单,明楼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,阿诚抱着自己蜷在床上,火烛也点着,仿佛又是那个刚刚从“魔窟”里逃出来的孩子。

20岁的明楼心肠还很软,立刻就心疼了。

无父何怙?无母何恃?

阿诚把头抬起来,出乎意料的没有哭。

明楼摸着孩子的头,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单让明台认祖归宗的事。是说‘阿诚是家里佣人的养子,长辈不认’这样让人寒心、可是真实的话,还是说‘阿诚的父亲会回来找你’这种可笑的谎言?

阿诚:“明台呢?”

明楼叹一口气,只知道问弟弟:“大姐抱回去睡了,你怎么还没睡?”

阿诚:“哥哥,我们什么时候回家?”

明楼:“过了十五,这个年过完了,我们就回家。不喜欢苏州吗?”

阿诚:“喜欢,可是哥哥在这里不开心。”

明楼哑然失笑,这个小人精。

他瞬间就释然了,明家的孩子都是这样,为别人想的多,为自己想的少。虽然没有血缘联系,这一点倒一模一样。

“明诚。”明楼唤道。

“什么?”

“把鞋子拖了再上床。”

 

20岁的明楼能力也很有限,即便如此也不愿意离开上海。

他跪在明公馆的祠堂里,明镜跪在他身边。

明镜:“这对你,对我都很艰难,但是我们明家人绝不是任人欺负的,我要你发誓,不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,还有,不学有所成绝不归国。”

明楼:“姐,我留在上海,还能保护你。”

明镜:“保护我就够了吗?这个家呢?父母留下的产业呢?”

明楼咬紧了牙,明镜握上他的手。

明楼:“两个孩子呢?”

明镜:“留在我身边,或者送到堂哥那里。”

明楼想起他的誓言。

你要折辱一个孩子,你要虐杀一个人,我就偏要他成才,成为一个健康人,一个正常人,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。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。

“阿诚还是由我来照顾吧。”

明镜:“你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,还是个男孩,怎么懂得照顾人?我看阿诚家务都做得比你好。你可不要把阿诚当做是一个下人带在身边,我警告你……”

明楼无奈地笑了:“大姐,我保证比你带明台还上心。”

明镜不置可否地撇撇嘴,“这么好的孩子,我怎么放心。”

 

明楼:“我曾经反复梦到那一个晚上。是我的一个美梦,也是噩梦的开端。如果我没有坚持带他去法国,阿诚是不是可以像明台一样,活的更自在一点。我们也曾经因为这件事争吵。”

方孟韦迫不及待地说道:“先生做的是对的。”说完有点不好意思,他想到了自己当年想要读书的那种心情,又觉得怎么能去评论明诚的人生呢。

明楼笑了:“谢谢。他和你一样,但我是自私的。虽然我加入了政党,甚至成为一个特工,但坚持不让他接触这些,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他,保护这个家。如果不是在巴黎,他也许不会接触这些。”

方孟韦:“是在巴黎吗?”

明楼:“对,那个时候我加入了蓝衣社,后来加入共产主义小组,阿诚刚刚考上大学。”

座钟敲响五下。

明楼:“五点了。”

方孟韦:“明先生还有事吗?”

明楼:“不是什么要紧事。只是今天见到你,话不自觉就说的多了,竟然没有讲完。”

方孟韦:“我来得晚了。我的时间都很自由,明天早点来也是可以的。”

明楼:“那正好,我与小友还有很多话讲。”




 @穷蝉  穷蝉蝉今天更文了吗?没有TAT

 @夜雨寄北 我来挖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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